第五话：铁丝（1/ 2）
第五话：铁丝
在媛媛和李默去过的众多地方里，鼓浪屿算是最好玩的了。您瞧，这对小夫妻正扒在轮渡的栅栏边上，长大嘴巴，肆意吞吐着大海赠予他们的咸湿空气。他们迫切希望轮渡在海面上漂流的时间能够长一点，好让他们感到合算地花出了自己的15元钱。他们的确不富裕，李默是一家软件公司的普通职员，他就像盛在陶瓷碗里的清汤一样，不管是空腹还是饱足，你都不会想喝那样一碗激不起你任何味觉的东西。而媛媛则是一名销售小姐，虽然由于工作的原因，她接触的人不少，但是并没有像韩剧里演的一样，让她这样一个抛在人堆里分不清谁是谁的姑娘遇到一位高富帅。所以他们的婚姻仿佛是在证明门当户对这个社会规律的英明。但是，最起码他们之间的爱情是真挚的，他们是一对信仰爱情的年轻人。
大海的魅力常常会让人产生与其融为一体的感觉，我们的这对小情人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，某一瞬间，竟然有一种想跳下去殉海的冲动。当然他们的理智没有让他们这么做。巡海队员应该庆幸他们负责清理的海面从来没有干净过，垃圾像是海面的装饰品一样，时不时探出他们污秽的脑袋，所以鲜有意图自杀的人把自己的生命葬送在这里。
说话间，大船就靠岸了。负责人把舱门打开，像放羊一样把船上的游客放了出去。媛媛和李默几乎是被后面的大妈推着出去的。大妈体力强悍，挤了30多年公交，也自然是挤功超群，只要遇见门，管他是人是鬼，先挤出去了再说。就这样，可怜的一对情侣被大妈一直挤上了岸，他们整理整理衣衫，庆幸大妈爪下留情，没有让他们留下什么心理阴影。
鼓浪屿一直都是国人度假旅游的圣地。称赞这里的美，你可能要花费一番心血了，它可能会穷尽你对美好事物的所有辞藻。李默和媛媛正是被这美不胜收的景象折服了。虽然岛上人满为患，但是一点也没有影响他们欣赏美的神经。他们的足迹遍布了整个岛屿的边边角角，把这地方的每个路牌、建筑风格、甚至小店的名称都烂熟于心之后，他们才放过自己疲惫的身躯，准备在岛上找家旅馆住下。
岛上的旅馆建的恰到好处，仿佛有多少个游客，就建了多少座旅馆。他们找了好几家都客满。无奈，他们只好又绕了一大圈，去海岸线以外的地区寻觅。
终于，在他们的可怜的双腿快走出肌肉的时候，他们找到了一家合意的旅馆。当他们发现这家孤零零仿佛与世隔绝的旅馆的时候，高兴地仿佛捡到了一百万现金。说也奇怪，岛上即使是蚂蚁窝也住进了游客，可是这家旅馆却像建在火星上一样，没有任何人类的痕迹。周围杂草丛生，门上锈迹斑斑，简直就是一座被人遗忘的孤坟。由于饥饿和困乏，媛媛和李默已经关闭了自己的防御系统，他们雀跃地奔进了这家旅馆，脑袋不合时宜的飘过各种食物。可是，当他们看到旅馆里的情况时，他们终于消停了一阵子……
在他们的人生经历中，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：一个人或者公共场所里，所有东西，都是用铁丝编织而成的。从椅子桌子到收银台，甚至地板和楼梯……这俨然就是个用铁丝拧起来的铁屋！他们在心里惊叫着，呆呆享受着眼前的奇观，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个人正向他们缓缓靠近。当媛媛突然发现她身后有人的时候，失态地大叫了一声。李默被这叫声惊道，向后一瞧，这一瞧，又被惊了一次。“这……是个人？”他心内暗叫！他有这番心理活动是有原因的。站在媛媛身后的这个……人，他穿着一件黑袍，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尖削地可以去拧螺丝了，眼睛里黑色占大多数，远处看仿佛没有眼白。嘴边都是烂疮，耳朵也残缺不全，匆匆打量之下，竟无法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个完整的器官来。两人惊诧地看着他们对面的怪人，跟恐怖电影里主角看到鬼的神情相差无几。此时，这怪人居然说话了：“你们，是来住店的么？”他露出了残缺不全的牙齿。你们绝对想象不到，他的牙齿上面满是污垢和锈斑。你肯定会怀疑，难不成他的牙齿也是铁质的？说实话，我也想知道答案。“跟我来！”铁牙人示意他们跟在自己的身后，然后转身幽幽飘走了，为什么是飘呢？原因是他走路居然听不到任何响声。
媛媛拉了拉李默的衣角，轻声道：“老公，咱们还是找别家吧！我觉得这家店怪阴森的，搞不好……是家黑店！”李默想了一下，为难道：“可是我们找遍了岛上几乎所有的旅店，只有这家有房间了。宝贝，别怕，有我在，不会出什么意外的，我看就这家吧！”媛媛不再说话，他们的确找遍了所有的店，只有这家没有客满。总不能由于自己的任性而让他们蜜月的第一晚在大街上度过吧？想到这里，媛媛意识到没有别的选择，就只好忍痛点头了。
他们于是一路跟随铁牙人飘到了二楼。二楼是一个大客厅，客厅旁边是一条走廊，走廊两侧是整齐排列的房间。同一楼一样，任何能看到的东西都是用铁丝编织的。李默开始觉得这家店别具特色，在内心甚至为自己英明的抉择欢呼了。铁牙怪人走到一间房间的门前停下，拿他的黑眼珠打量着这对情侣，他的眼神让媛媛像吞了只苍蝇一样，浑身不舒服。稍后，怪人开口了：“记住，晚上十二点前不要出门，这是本店的规矩。还有，入住本店要一次**三天的费用。一共300元”李默想都没有想，就掏出钱包，爽快地付了钱。媛媛刚伸出手想阻拦，可她的反应永远也没有李默快，只好作罢。拿了钱，怪人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李默，又缓缓飘走了。李默一脸兴奋，拿钥匙开门。开门的一瞬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媛媛赶紧捂住嘴巴，以抵御血腥味引发的呕吐感。李默是个大大咧咧的人，一般不会挑剔居住的条件，可此时却也被这屋内突然袭来的怪味弄得皱了眉。
可以说，除了怪味，房间的条件还是不错的。该有的都有了，而且，家具全都是铁丝拧成的，倒也添了不少别样的乐趣。看李默一副三岁孩子见到糖果的样子，媛媛也压抑了自己的想法，强忍恶心住了下来。
夜晚，他们例行了所有度蜜月的情侣应该做的事情。本来应该产生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，但是一阵阵的怪声打扰了他们的好兴致，以至于我描述他们床第之欢的文字不得不戛然而止。这怪声和笼罩在旅店四周的诡异气质如此不谋而合，它来源于楼下，也就是铁牙怪人居住的地方。李默和媛媛细细听来，分析出了一点端倪。我们不妨来看看他们的结论：啪啪的声音好像是人在拖动某个重物发出的声音。这声音是如此可疑，李默按捺不住躁动的好奇心，就安抚自己的娇妻先睡，自己下楼去看个究竟。媛媛赶紧拉住了自己调皮的老公，央求着说：“你别下去了，我现在怕的要死！”“没事的，别怕，我看一眼就上来。”做出决定的李默根本不可能把媛媛的建议放在眼里。媛媛阻止无效，只能任由他去了。
墙上铁质的时钟挂在污秽的墙上，时针与秒针摩擦发出令人发狂的噪音。它在整点的时候还会奏出如丧曲一般的音乐。媛媛蜷缩着身体，妄图用这种体位缓解这个诡异的地方带给她的恐惧。她一分一秒地等待着她内心中伟岸如山的丈夫的归来，可是，时间是个贱人，它总是让人满怀希望地等待，却心灰意冷地绝望。媛媛觉得再等下去她会疯掉。于是，尽管连仓鼠都会笑话她的胆子，她也决定冒险去楼下一探究竟了。
她首先轻声缓步走下楼梯，然后猫腰把颤抖的身体隐藏在墙角。她恨自己是靠呼吸空气得以存活的动物，这样就不会产生如此粗重的呼吸声引来可怕的敌人了。可是即使她控制不住地在大口呼吸，也没有引来半个鬼影。四周的死寂和这座古怪的小屋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。媛媛定了定神，前方几步之遥就是铁牙人的住处了。她咬了咬嘴唇，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跑到了门口。氧气的缺失和不能大口吸气造成了尴尬的矛盾，她用了好几秒才得以安抚缺氧肺。剩下工作，就是悄悄地将门打开一条缝，窥视屋里面的情形了。她的确这样做了，但是当她打开门之后，屋里的情形却让她大失所望——里面并没有出现她所预想的情形，被吊在半空中的丈夫和面目狰狞的铁牙人。实际上，什么都没有。但是……她几乎一眼就发现了房间里嵌在墙上的那个显眼的凸起。她轻轻打开门，跳进房间，狠命按了一下那个凸起。
媛媛在按下凸起的时候，肯定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：她脚下的一块铁板突然抽走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，身体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。她“哇”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，接着就感觉头晕目眩，身体像倒塌的积木一样，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。她强忍着剧痛起身，用模糊的视线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：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，里面的空气被一股腐烂的臭气替代，吸进去一口就会引发内脏的强烈内战。她的目光到了墙角的一堆物体上定格了，那是什么？她走近了一些，一个本应该生长在某个人体上的残肢适时地滚落在了地上，炫耀着它内部凌乱的铁丝。当然，那一堆东西并不缺乏这样的残肢，它包括了人类的各种器官，有大腿、手臂、头颅、内脏、甚至还有眼球。它们虽然明显不是从一个人身上采摘下来的。但是共同点也十分明显，就是它们的内部，无一不是铁丝构成，也就是说，这些东西，只是借了人体各部位器官的皮囊而已。看着堆积如山的肢体，媛媛无法遏制地呕吐了……
不想这呕吐却像劣质水龙头一样，开了就关不了。媛媛背对着那堆尸山，吐地直不起身子了，她恨不得一下子就死掉。可就在此时，一双手缓缓从尸体中伸出来，绕过媛媛的面颊，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嘴。媛媛甚至来不及惊叫，就被这只手拖入了尸山。
媛媛恨自己居然没能够晕过去，她被这只不知来由的手捂住了嘴巴，脑袋里一片空白。她如今也只能流下一滴拌着惊惧、悔恨、绝望的眼泪了。不想就在这时，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：“媛媛，我是李默！”媛媛一听，又流下了一滴眼泪。不同于上一滴，这滴的成分是庆幸、希望、高兴。
“媛媛，我放手，你别出声。”李默说。
媛媛点点头，捂在嘴上手便缓缓松开了。
他们一前一后躲在尸山里，这种情形让媛媛如获新生一样激动。她紧紧抓着李默的手。体温！李默的大手散发出的体温许久没有感受到了。
“他在做标本”李默悄声说。
“什么……什么标本？”媛媛无法抑制自己颤抖的声音。在这种情况下，颤音显得如此幽默。
“把铁丝放进人体内，做成人体标本。我们就是他的牺牲品”李默说。
媛媛没再说话。
“别怕，等会儿他一出现，我就拉着你冲出去，看见你正前方那个梯子了吗？到时候我缠住他，你就往上爬。懂吗？”
媛媛抓着李默的手，让李默隐隐生疼。她依旧没有说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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